【周江】落棋（章柒）
*武侠par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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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这章是发糖来的！
*周江only
“我何来名门正派。”周泽楷甩了一句话便抬脚走了。周围台上自然是一阵窃窃私语。这本就是个复杂命题，取他人武学较之家传武学似乎也本就失三分光明磊落。
“你说的倒好，果然是周东逢那老东西的后人，一模一样的说辞，”那无尘门方向一老头子指了他道，形容枯槁，声音倒是清亮，“到你这辈也还是干这四处偷师的勾当，真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！”
安和王名讳一出，一部分江湖人也是讨论起来，方才听那无尘门人说话安静了不少的各门派女弟子复又兴奋起来。周泽楷听他道出先祖名讳，又有讥讽意味，神色已是冷了几分。
“这位前辈，”他还没做出什么反应，那台上江波涛已经站了起来，“旁人祖上的名讳这般不客气地说出来，也忒不给人脸子，这偷不偷师的也全然可以下来了说，怎地搞得像我们周公子给人会审似的。”
他讲话有条有理，旁的几个江湖人却是不给面子，一叠声的“这却是谁”“哪里来的年轻小子多管闲事”。江波涛也不恼，不卑不亢对道，“在下自小同周公子在周家王府里长大的，算得半个周家人，这提了周家的祖上，在下也不好不说两句的。”
“你姓江，是也不是？”那老头子恍然似的虚虚一指他，旋即大笑道，“你江家还菟丝儿似的缠着旧主子呢！江仲遥真是条好狗！一水儿偷鸡摸狗的本事！”
四下里听了江仲遥这名头，竟有几人怪笑起来。江波涛倒是不曾听长辈提及这位先祖，不明白他们笑些什么，却觉察出这怪笑竟是带了几分风尘味。
“诸位这般为难周家，不怕误了赛程么？”遥遥地有声音飘了来，却是他们那看台西南角上。江波涛往那里看去，发现也是未能来得及拜访的熟人。
微草堂的年青堂主王杰希，手上执了茶盏淡淡发话，眼神却是半点没落在那些个闹闹腾腾人上。他眼睛本就显得一大一小，又是天生异瞳，一碧一赭，自带三分妖冶四分孤绝。他长袍广袖，风过去也是谪仙打扮，平白又添两分仙气。这眼神一避，轻蔑模样立显。
“微草堂主年纪不大，说话脸子倒是大的很嘛！”方才怪笑最明显的一人不屑地回应，“我们说那周家，又同微草堂有什么相关？”
“王堂主不必和他们计较了，”见王杰希眼皮一抬是要反驳的样子，江波涛立刻制止——他不愿再牵扯他人，况且微草堂向来是不大站队的，从来就只是站蓝溪阁的对立面而已，“这位前辈，您何苦又闲话微草堂呢。”
“我怎么不该计较，”王杰希轻飘飘站起，“你周家的事赶紧处理了，下一场可是我的场子。”
说完他掷了茶杯给他那副手、江湖知名的回青圣手方士谦，翩翩然腾身，如一叶粉蝶般已经落在了台边，竟是要袖手旁观的样式。
江波涛揉一揉太阳穴，也自台上跃下。周泽楷颇有几分担心地看他，生怕他落地不稳似的。他心下一阵不爽快——幼时初练轻功，周泽楷较他学得快些，嗖嗖嗖在江南小巷各种墙头屋顶跃起落下；他自己学的慢，偏不服输跟着跳，免不了摔几下，周泽楷或是师父捡到他时常摔得青一块紫一块，要将他背回去。只现在他也勉强跟得上对方，周泽楷这般看他，反像是看轻了他。
不想这一分神，他一落地竟然真的是没能站稳，向后退了半步。他心道不妙，这场面上自己再摔个倒栽葱，戏台子都可以搭起来了。
“当心。”周泽楷的声音炸雷一样在耳边响起来。这下江波涛真的心下咯噔一声，这怕是不只是戏台子了。往后一跌不算太大问题，赛台上往后一跌直接跌进周小王爷怀里，那好像就有点问题了。这想法一理顺，他立刻猫儿似的弹起来。周泽楷许是轻笑了一声，他听不大真切，倒是看台上那几人笑声更为放肆了。
被嘲笑的江公子轻咳一声，“方才诸位也看到了，在下武艺不精，不过两位前辈对祖上失礼，晚辈实在无法坐视不理。”
“轻功练好了再来讨说法罢！”
江波涛斜睨了周泽楷一眼，客客气气朝那人一作揖道，“我们做后辈的，也不大知道先辈们的纠葛，不如前辈指教指教，有些什么却是我家前辈们自己的功夫，晚辈也好有个方向改去。”
“他周家又有甚么独传的功夫，你江家也不过使个奇门遁甲，旁的总也没有了罢。”先前那老头高声道。
“那么好，”江波涛抬头去看他，眼中盛了点不甚诚恳的笑，“晚辈愿单以奇门遁甲向前辈邀战，旁的招式，我不用，也不会。若是我胜了，还请前辈道个歉罢。我们也不用费口舌消磨王堂主比武的劲头了。”
“……可是……”周泽楷一皱眉。单凭奇门遁甲，他其实不大相信江波涛能赢。赢不赢尚且是小事，若那老头手下没个分寸伤了哪里那才不好。
“没事，我有分寸。”江波涛低声和他讲。他方才没稳住一头扎进周泽楷怀里，虽然立刻弹起，也不曾离得太开。不等对方说什么，他又朗声叫板，“前辈，你敢应战么！”
“你拿什么与我赌这个？”这话也不错，江波涛赢了他道歉，那江波涛输了呢？
“你一个老大不小的，和二十岁的小子斤斤计较，实在没劲。”那边王杰希幽幽道，显然是等得不大耐烦了。
这话一出来，再窃窃私语的都是让那老头子应了江波涛的约战，大约是想着看王杰希的表现，也觉得微草堂主说的有道理。
“你……下次同我商量。”那老头大约是为着保全面子，痛快应了，时间另算。周泽楷于是拽了江波涛就走，一时间也只憋出一句话来。
江波涛哑然失笑，“我有分寸呀……”
“怕他没分寸。”周小王爷皱着好看眉毛，表情较平日里更生动几分。他的担心不无道理，江湖中人有侠士义客，自然也有阴险小人。论心机，他们这二十岁的年纪初出茅庐的，又怎么比不上这些在血海中不知混了多久的老东西。一不小心着了道，这天高皇帝远的，等传到了消息，他二人估计都只剩了骨头渣子了。
“……我晓得你担心，不会出什么大事的，这样子江湖人好面子，也不肯伤了后辈。”他们往台上走，台阶窄，仅容一人通行，江波涛闪了身让他先上去，便停在原地。这也算是日常的习惯，不知是因为周泽楷年长一岁，还是因为江波涛寄住周家低了几分地位，他二人出去，江波涛向来是陪同模样。
先前说过，台阶窄，周泽楷看他一眼，自他身边挤过去，顺手给他长发理了把。江波涛下意识地又要往后仰，给周泽楷一把握住腕骨拉了回来，险些又跌进人怀里。
今儿个却是什么个奇奇怪怪的运道。
“你们还拉拉扯扯！王杰希都快打完了，还不赶紧上来看呢！”那台上黄少天眼尖，看着他们拉扯，便嚷了一句。
江波涛应了一声，手腕子扔给周泽楷握在手里。他戴了周家太太赏的转运金珠串，四合如意花，此时给周泽楷手掌心里捂的发烫。原先他们这般牵一把并算不得什么，只那一杯酒，方才一抱，显得这一牵又添两分旖旎。
像是意识到，周泽楷松了他，一阵风一样上了台。他攀上去只看得对方挑挑拣拣原先拣剩了的茶点，毫无章法，掩盖着什么似的。
江波涛突然觉着一阵气闷。这种反应他想不到旁的解释。
只有可能，周泽楷知道他喜欢他，而且周泽楷也喜欢他。
这般想着他莫名心情宽慰几分，自袖里又掏桂花糖出来吃。
周泽楷也不知道江波涛定了个什么对战的日子。他比完第二战，拾了长枪荒火要走，忽的几个嘉世外门弟子跑了来，喊着周公子快去看看罢，江公子赢了那破老头子了。
他赶过去，先看着一地异色棋子，仿若方才是一场对弈。人差不多散去，江波涛靠着好大棵香樟树，眼睛隐了在树荫里头看不真切。周泽楷走过去拉他，他这回倒干脆利落倒了在他怀里。
“累死啦，”江波涛轻轻地说，“差两个人替我收拾棋子，带我回去歇歇罢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原本打算同他算这瞒着自己出战的账，周泽楷一见着他这般脱了力还软软地给他安排，心下里也就单剩了心疼怜爱了，便抄了他腿弯打个横抱往回走。
“我回去同你讲……我们回去，查书去……”许是累得狠了，江波涛这会说话呓语一般，气流轻轻喷了他颈侧，搞得他好一阵不痛快。正要教他安安稳稳闭目养神，却见这小狐狸阖了眼，竟是已经睡过去了。
算了，便好好休息罢。